奇哉怪哉名士朝朝有,东晋特别多

《世说新语》所见东晋的名士看上去是人数最多而且最各具特色的,而其背后最大的特点莫过于做作,虽然如此,上至帝王将相,下至默默无名的小人物,都受到了标榜名士行为之风的熏染。

01淡定背后的隐忍

从《世说新语》看,东晋的名士是越来越淡定,谢安和庾亮作为淡定名士的代表,更显得从容有余,镇安朝野的确需要如此的镇定和风度,但是当面临生死关头的时候,这两位东晋最淡定的名士,也显得不那么从容了。

《世说新语·雅量第六》:谢太傅与王文度共诣郗超,日旰未得前。王便欲去,谢曰:“不能为性命忍俄顷?”“为性命忍俄顷”短短六个字承载了巨大内涵。一个忍字道出了那些从容镇定的来源,为性命而忍则已经失去了淡定的内涵。与当年嵇康临刑前索琴弹之的风度比起来,为性命忍俄顷而表现出的镇定实在是有失水准。

可以看到,东晋的名士所表现出的淡定,大多是一种隐忍,而非真正发自内心的从容镇定,临危不惧。我们不能肯定前代孔融、嵇康、夏侯玄所表现出的淡定是发自内心还是同样缘于隐忍,不过仅从面对死亡的态度上看,东晋虽然出了一大群以淡定著称的名士,却没有几个可以从容面对的。

02隐逸之风盛行

隐士名士群体是普遍存在的,就东晋的情况而言,与其说是隐士名士,不如说是名士的隐逸之风盛行。《世说新语·品藻第九》:明帝问谢鲲:“君自谓何如庾亮?”答曰:“端委庙堂,使百僚准则,臣不如亮;一丘一壑,自谓过之。”支道林问孙兴公:“君何如许掾?”孙曰:“高情远致,弟子早已服膺;一吟一咏,许将北面。”不难看出,有没有隐逸的想法已经成为当时名士评判优劣的一个重要标准。

但是隐逸的生活不是每个名士都能忍受的。很多名士过着所谓的隐居生活无非是为了求得名声,《世说新语·栖逸第十八》:何骠骑弟以高情避世,而骠骑劝之令仕,答曰:“予第五之名,何必减骠骑?”……加已处之怡然,亦有以自得,声名乃兴。后不堪,遂出。戴安道既厉操东山,而其兄欲建式遏之功。谢太傅曰:“卿兄弟志业,何其太殊?”戴曰:“下官不堪其忧,家弟不改其乐。”而他们的这种行为也为同时代的隐士所不齿。

不过东晋也不是没有隐士名士,刘驎之就是其代表人物,和前代的名士比起来,刘驎之在文学、经学上并没有显示出很高的造诣,他最大的特点在于志存遁逸,以及对神仙黄老之术有所兴趣。和前代的隐士比起来,为了求名而隐逸的名士历代不能说没有,不过像东晋那么人数众多,且明目张胆的大概仅东晋名士一朝,这也反映了当时为获得名士身份花样百出的世人心态。这类以异求名的方式让人不禁联想起西汉的东方朔,这大概也是东方朔能被南朝宋人视为名士的原因之一吧。

03京房、管辂和郭璞

京房、管辂和郭璞分别是东汉、曹魏和两晋的名士,且都以《易》学及术数见长。三人的天文、占、相之术应为郭璞最强,管辂次之,京房末之。但这三个人的政治贡献却和以上顺序相反。京房因劝谏元帝远离奸人而获罪致死,管辂也劝谏过何晏、邓飏。

《世说新语·规箴第十》:何晏、邓飏令管辂作卦,云:“不知位至三公不?”卦成,辂称引古义,深以戒之。‘郭璞则不敢言,《晋书·郭璞传》:王敦之谋逆也,温峤、庾亮使璞筮之,璞对不决。峤、亮复令占己之吉凶,璞曰:“大吉。”峤等退,相谓日:“璞对不了,是不敢有言,或天夺敦魄。今吾等与国家共举大事,而璞云大吉,是为举事必有成也。”于是劝帝讨敦。

这种学术上的精进与政治上的保守性成正比的现象,也说明了两汉以来,名士越来越不敢直言的心态。

04标榜名士行为对社会的熏染

基本上三国两晋的皇帝都是以名士的身份登上皇位的,但这里的“名”更多是建立在军事力量上的威名,而非以文学、玄学见长的声名。因而可以称他们为名士皇帝,以突出其皇帝的身份。而东晋则出现了两位皇帝名士,他们身为皇帝(或者皇储)却更像是当时的名士。其一是明帝。

明帝不仅品评名士,还成为了名士评价的对象,《世说新语·方正第五》:王敦既下,住船石头,欲有废明帝意。宾客盈坐,敦知帝聪明,欲以不孝废之。每言帝不孝之状,而皆云:“温太真所说。温尝为东宫率,后为吾司马,甚悉之。”须臾,温来,敦便奋其威容,问温日:“皇太子作人何似?”温曰:“小人无以测君子。”敦声色并厉,欲以威力使从己,乃重问温:“太子何以称佳?”温曰:“钩深致远,盖非浅识所测。然以礼侍亲,可称为孝。”而且显示出一种对玄学的早悟,以及名士特有的豪爽。

另一位则是孝武帝,《世说新语·夙惠第十二》:晋孝武年十二,时冬天,昼日不著复衣,但著单练衫五六重,夜则累茵褥。谢公谏曰:“圣体宜令有常。陛下昼过冷,夜过热,恐非摄养之术。”帝曰:“昼动夜静。”谢公出,叹曰:“上理不减先帝。

孝武帝不但善言理,更有不尊礼法之举,皇帝(或皇位继承人)尚且表现出类似名士的行为,反映了在当时名士是一个人人趋之若鹜的称号,连身为统治者的皇帝也受此风渲染。从王敦、到桓温、桓玄,名士出身武将的在东晋的地位迅速攀升,这与东汉末年、曹魏末年的情况都很相似,其最大的不同点在于更注重自己名士的身份,而世人也肯定其名士地位,故而《世说新语》中《豪爽第十三》就是专门记载东名士的豪爽。

东汉有个叫荀巨伯的“不知何许人也”的名士,不过至少还有人知道他叫荀巨伯,《世说新语》中有两位东晋名士,连名字都没有。无名氏跻身于《世说新语》之中,说明标榜名士的行为已经渗入了整个社会的风气之中。

05东晋名士的心态

我们在东晋名士身上看到的最多的是一种“假象”,淡定是“假”的,隐逸是“假”的,连占卜结果都是“假”的,这些“假象"有些源自于对前代名士的模仿,有些出于获得时代肯定的现实需要,连同时代的评论都倾向于更“真”的名士。不难看出东晋社会“真”与“假”的对立与统一。

因为名士是一个人人都想得到的身份,为了表现得与众不同,就要借助于“假”的手段来实现,而这种做作广泛流行之后,“真”的内涵更显得尤为可贵。而无论是“真”还是“假”,名士的风度内涵都被竹林七贤拔高到了一个很难企及的高度,靠真才实学来超越竹林名士几乎不可能,对竹林七贤的仿效也大多停留在表面。

然而东晋名士的外在行为要比竹林名士表现的更夸张,更做作,这主要是因为模仿的人多了,也就不特别了,要想与众不同就必须在程度上和方式上更进一步。这也是东晋士人的普遍心态。

《世说新语》的广泛流传,反映了其内容为当时名士所看重。虽然《世说新语》对人物的选择并不一定按照人物所处时代的价值观,但在魏晋名士风流余韵犹存的刘宋时代,选择者是以欣赏的眼光、同情的心态来衡量取舍的。

收入其中的西汉名士只是具备了某些魏晋风流特质的名士,其悲情色彩和悲剧结局也许是他们被收入《世说新语》的原因之一,不过他们更像是被追认为道教祖师的老子,只是挂个名而已,和《世说新语》中汉末魏晋的名士并没有太直接的联系。

汉末三国时期,东汉士人企图以“德”救国的努力失败后,名士的心态经历了由为公到为私的转变,这也是学术界常说的“个体意识的觉醒”,而对家族、家庭成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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