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一萍,年10月生,四川南江人,现任《青年作家》杂志副主编。主要作品有长篇小说《激情王国》《白山》《我的绝代佳人》,小说集《银绳般的雪》《父亲的荒原》《天堂湾》《帕米尔情歌》,长篇非虚构《八千湘女上天山》《祭奠阿里》《扶贫志》,随笔集《不灭的书》等二十余部。作品曾获中宣部“五个一”工程奖、解放军文艺奖等。
——————————
卢一萍张鹏禹
从茫茫大漠到边疆哨所,卢一萍给自己的定位是“一位行走在旷野中的写作者”。他早年尝试先锋写作,注重文本的形式感,多年的军旅生涯又赋予他的作品以坚韧的质地。他一边在想象的文学世界里驰骋,一边又创作了不少深扎历史与现实的非虚构作品。他不断在虚构与非虚构的轨道上相互切换,文学性却始终是他最大的追求。
人为生存所做的一切,值得思考和书写
问:军旅生涯赋予您的创作怎样的特质?这段重要的人生经历是如何塑造了您的创作观?
卢:军旅生涯对我的确很重要,特别是在帕米尔高原生活的那四年。因为经常要在边境一线巡逻、执行任务,我几乎骑马走遍了帕米尔高原的每一条沟谷。那个高海拔之地改变了我的人生观,让我知道什么是更应该坚持的,比如理想——对我来说就是写作,写出自己满意的作品。从文学场域来说,我需要重新开疆拓土,这需要一种战士的品质,坚韧、勇敢、忠诚,随时要具有牺牲精神。
我在解放军艺术学院文学系学习期间,一直到年前,心仪的都是带有实验性质的写作,追逐的是流云式的形式之美。当我面对无垠的大地,面对一方父老乡亲、芸芸众生,我发现,我的写作应该寻求一种更为坚实的表达。这重塑了我的创作观。那就是从一个立志要做卡夫卡那样的“先锋作家”的写作者,变成了一个希望能写出《日瓦戈医生》和《静静的顿河》的写作者,我希望能尽量准确地表达我们这个世界。
问:您创作的《白山》背景是雪域高原世界屋脊,纪实文学《八千湘女上天山》写的是从湖南来的女兵扎根边疆,《索狼荒原》《陀思妥耶夫斯基与荒漠》等小说把人物放置在生存环境比较严峻的状态下进行表现。您为何热衷于边地书写?在您看来,环境对于人物和故事的重要性何在?是否可以说,极端环境更利于拷问出人物的人性?
卢:我之所以热衷边地书写,是因为我生活在那里。即使后面把家暂时安在了乌鲁木齐,我也从来没有停止在西部,特别是边地行走。我可能是为数不多的把西部边境一线走完了的写作者——从新疆中蒙边境的第一个边防哨所下马崖边防哨所开始,之后是中苏、中哈、中巴、中印直至中越边境,我对那些人烟荒芜之地情有独钟。
把人物放置在生存环境比较严峻的状态下进行表现,正如你说,可以更好地反映人性,还有一点,也可以表现人的伟大——因为人类本身随时可能被置于绝境,这种境况下,人为生存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思考和书写的,都是值得尊敬的。
要写好非虚构,首先要理解这个事件在历史或现实中的意义
问:在您看来,虚构的小说创作与非虚构的纪实文学之间最大的区别是什么?二者又有哪些共同的文学特质?两种文体的写作分别需要具备什么样的能力?
卢:不同的题材有不同的表达方式,有些题材适合用非虚构,有些题材则适合虚构。非虚构可以更直接地去书写一个主题,哪怕是很重大的主题,它的目的还是与新闻报道有些类似,只不过是运用一定的文学化的表达方式,对某一事件做有思考的、深入的、全方位的报道。
所以,要写好非虚构,首先要理解这个事件在历史或现实中的意义,在此基础上,就看作者在采访时所下的功夫了。一个非虚构是否成功,采访要占百分之六十的因素。虚构其实更多的与作家对这个世界的理解有关,与他自身的经历有关,是要思考如何将个人经验转化为人类的共同经验,将一种地方史转化成民族的秘史。
二者共同的文学特质是对历史的认知要具有现实意义、对现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