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一己之薄力为伯驹先生留一部信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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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靳飞张伯驹立像张伯驹之自题“丛碧山房”三友图卷旧时北京盐业银行◎靳飞

我对于张伯驹之兴趣,始之于更早的八十年代中期,最初知道张伯驹其人是因为我的京剧的老师叶盛长先生。叶盛长先生年轻时,曾经是张伯驹的忠实追随者,当然,也跟着张伯驹先生而受到“牵误”。其后,我的文学方面的老师张中行先生,在他的成名之作《负暄琐话》里也写到张伯驹。我遂动手搜集这些写张伯驹的文章,复印装订成册,还请了张中行先生题签。这一阶段,我对于张伯驹的认识,仍是在于“传奇”。

直到九十年代中期,我在异乡的东京读到张伯驹《丛碧书画录》序里所云,“(中国书画珍宝)自鼎革以还,内府失散,辗转多入外邦。自宝其宝,犹不及麝脐翟尾,良可慨已。予之烟云过眼,所获已多,故予之所蓄,不必终予身为予有,但使永存吾土,世传有绪,是则予为是录之所愿也”,我心中突然充满着无限的感动。我发愿不向政府申报一分钱经费,以一己之薄力,为伯驹先生留一部信史,是为我之张伯驹研究的真正开端。

年初,拙著《茶禅一味》由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印出,引起不错的反响,销售也很成功。编辑曾永辰问我,你还能写什么?我说,写张伯驹如何?曾永辰当即就说“好”,要我马上动笔。现在看起来,那个时候,我是说了大话。写,心里含糊,是写不了的;哪怕是用些技巧,把含糊的地方遮盖过去,仍是心虚。我为百花社写张伯驹,写到中途就因为无法克制心虚而停了下来,决意还是先作年谱的好。

这部《张伯驹年谱》里,事实上套写了一部《张镇芳年谱》

无论怎样写张伯驹,伯驹的家世总是躲不过去的。伯驹的家世之中,嗣父张镇芳又是其中关键。张镇芳是清末民初北洋财阀的代表人物之一,北洋军阀的事迹在前台,较为显见;财阀的作用在后台,较为隐秘,因此要弄清楚张镇芳在彼时的作为与影响,包括张镇芳与袁世凯之间的真实关系,这都是要费一番工夫的。

《年谱》里关于张镇芳的资料来源有三。

其一是通常的档案文献,如《清代职官年表》《明清进士题名碑录索引》《辛亥以后十七年职官年表》《中华民国国民政府军政职官人物志》《民国人物碑传集》,以及袁世凯《道员张镇芳请饬交军机处存记片》等。记得互联网还未普及时,我要查张镇芳考中进士的情况,特地跑到北京孔庙去找光绪壬辰科进士题名碑。其碑就在孔庙大门左侧不远处,保存完好。我趴在碑上,一个一个人头数出来,张考中的是第三甲第九十一名进士。那一科颇多后来赫赫有名的人物,如蔡元培、汤寿潜、张元济、沈宝琛、周学铭、赵启霖、胡嗣瑷、朱家宝,等等。我越数越觉遗憾,想到这些人的事迹,都是值得做出记录的。

资料来源之二,是张伯驹的回忆。伯驹留下文字不多,叙其家世部分,主要集中在《盐业银行与我家》《续洪宪纪事诗补注》,及在共和国初其在法院上的自述。伯驹回忆的价值自然是无话可说的,不过,伯驹回忆多有不确切处,兼之要为尊者讳,许多重要事件都轻描淡写过去。这部分资料,需要小心翼翼使用,不可轻易照单全收。譬如,伯驹说父亲参与张勋复辟是出于“忠于故主”,这就不可信。清末易代之际,张镇芳以署理直隶总督衔领衔通电,逼迫清廷退位,仅此一事,足以证明伯驹的说法是靠不住的。

资料三,是碰运气。日常读书,无意之中,多有意外发现。譬如张镇芳生日的具体日期,其原配夫人智氏去世时间,就都是这样确认的。现在知识界抄袭、“洗稿”之风太盛,我暂不公开具体出处,等看到他们抄袭时,我再去质问他们,且看他们怎样回答我。

经过这样的努力,这部《张伯驹年谱》里,事实上是套写了一部《张镇芳年谱》的,这可算是额外的收获。

被张伯驹与梅兰芳“逼上梁山”,误打误撞进入到金融这一全新领域

有了《张镇芳年谱》,张伯驹就有了清晰的来路,更重要的是,说明了伯驹的财富源出何处。但是,既是张伯驹年谱,则伯驹早期经历,亦不可阙失。张伯驹在年秋曾陪伴袁世凯诸子就读于天津新学书院,其间又于课外受教于中国近现代教育的开创者严修。伯驹非常重视这一资历,晚年诗有“犹忆春风戒酒楼”之句,表明对于严修的深切怀念。那么,严修对于张伯驹,是否留有记录呢?

早在年初,我即得到南开大学出版社出版《严修日记》的消息,却因为尚未动手作年谱,所以没有及时购入。年谱开工之后,觉得躲不过去了,于是四处搜求《严修日记》。正所谓无巧不成书,我请一位友人到中国书店去打听,中国书店的于姓负责人回应说:“没想到还真有人要找这样的书。”随即从库房将书找出,而且爽快地把价值元的整套书送给了我。

待到拿到书,我是既喜又惊,湟湟四大巨册影印本,米粒大的小字,密密麻麻,能读下来就是个浩大的工程。然而,为了伯驹年谱,也为了中国书店的豪爽,我强迫自己举着放大镜通读一遍。尽管从中摘出的资料,用于年谱的不过百十余字,但就是这百十字,清清楚楚地记述了张伯驹与袁氏诸子在天津就读的起止时间,而且可以体会到,严修对于少年伯驹,亦是青眼有加的。

类似《严修日记》这样大部头的资料,阅读固然困难,却还不算最难的。编著年谱遇到的最难问题是,张伯驹一生供职银行,其在银行的活动和记录,是无法回避的。我在查找相关银行资料时,面对银行账本与各种专业术语,立即意识到踏入了自己的知识盲区,根本读不下来这些资料。如果装装糊涂,引一些张伯驹的自述,也可以蒙混过关。可是,其中涉及伯驹与银行界人物的关系,以及对于相关人物的评价,譬如曾任盐业银行总经理吴鼎昌与王绍贤,张伯驹的经历与收藏,与他们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面对这一棘手问题,我正在犹豫不决的时候,忽然在中国银行档案里,发现两条重要线索,一是梅兰芳成为中国银行股东的记录,一是齐如山向中国银行借款的记录。梅兰芳及其身边的“梅党”,也一直是我的研究对象,偏偏“梅党”成员里,也有一大部分是任职于银行。我由此意识到,研究张伯驹与研究梅兰芳,银行都是躲不过去的一关。这样,暂时把两项研究工作搁置起来,用了三四年时间,开始从头学习金融知识,学习看银行账本,购置了《中国银行行史资料汇编》《中华民国史档案资料汇编(金融)》等大型工具书,着手从中梳理近现代中国金融业的发展脉络。

有趣的是,我居然被这个新课题迷住而深陷其中,不能自拔。通过阅读银行账本,我发现这是一座未经开垦的宝库,是观察近现代历史的崭新视角,呆板的账本里,竟然隐藏着无数真实的历史细节,隐藏着无数的人与人之间的生动关系。现在许多经济界的朋友听我侃侃而谈地介绍各个银行的历史,讨论金融方面的问题,都以为我是所谓“跨界”的高手,岂知我是被张伯驹与梅兰芳“逼上梁山”,误打误撞进入到这一全新领域的,现在这也成为了我的研究工作的一个特色。

会见张伯驹家属与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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