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弘一大师圆寂时,章太炎曾作挽诗悼之,云:“生平事迹一篇诗,绝世才华绝世姿。朱门年少空门老,艺术宗师禅法师”。
弘一过世时,章先生已逝多年,当然不可能写诗悼弘一,故人们杜撰故事,无非用以表达对才子“绝世才华绝世姿”的仰慕罢了。
弘一未出家时,音乐、戏剧、绘画、篆刻、书法,无一不精;出家后,振兴南山律学,亦可谓千古一人。此非仅赖其学力,亦非仅恃其修持,亦由其才华使然。并世诸空门宗老,有其学殖与性行者不难,难在无其才华,故无此绝世之姿也。
像弘一这样的例子,其实所在多有。学人,如章太炎、刘师培其实也都是才子,皆早慧;王国维也是诗词经史金石俱擅的。他们在某一领域稍一驻足,就成为那个领域中不可忽视的名字。
一、重视天才的传统社会
这种人,就是博雅兼涉之才,才华震耀,让人叹赏而莫能追蹑。
另一种,则是在单一领域中具有偏才。他做旁的事,可能甚为笨拙,但对某一事物则特有会心;对某一艺,别具慧根,而出现别人难及的成就。故从这个领域看,也不乏有人是绝世才华绝世姿的。
如杜甫文章不怎么样而诗特别好;曾巩文为古文八大家之一,诗却平平;方苞的文章,足以开创桐城派,送诗给前辈看,人家竟劝他莫要作诗,因为他可能欠缺些作诗的才华。
无论是博综之才,抑或偏格之才,显然评论这些人物时,我们都相信:这些人之所以如此,是由于他们本身具有一种特殊的禀赋。此种禀赋非后天习学而得,乃是天生的,故曰“天才”。天才使得这个人在某些方面显得比其他人亮丽出众,故天才又称为才华。才华高出世上其他人,所以才叫绝世才华。具此才华者,或表见于艺术,或表见于禅法,或显于学术,或征诸行仪。令人欣赏、令人咨叹。
这个认识,是中国人社会中共同的论人评事之基底。我们用这个认识在进行着各种人物评议,就如章太炎评论弘一法师那样。与天才相关的语词,如才华、才气、才子、才情、才干、才力、才调、才性、天份、天骨、天资、灵性、英才、俊才等,也充斥在我们的各种用语中,以此天才崇拜之方式评论人与事,与西方论人论事极为不同。
二、不重视天才的现代迷惘
但才到底是什么,可谁也说不清。上述诸术语,准确的涵义究竟为何,有时也不免对之茫然。对才,我们似乎只有两种态度,一是嗟赏赞叹,二是用以劝戒。
例如清人谈到练书法时说:“少小学书苦难圆,只道功夫未竟全。到老始知非力取,三分人事七分天”,悟到此,明白天分有其界限,可以对自己终究不成功之结果释怀、也可让人勿强迫自己去做缺少才分的事。
论才者,大抵仅此而已,对天才之研究则甚少。而且,恰好相反的是,我们在学术及教育上,近年则不断强调一种非天才论的观点。
什么是非天才论的观点呢?只注重学习,以为通过教育和学习,就能把人教成了,而不去讨论“磨铁可以成针,磨砖不能成镜”的事实,并刻意忽略夭才在学习上的地位与重要性。甚且一再强调天才不可恃,反复宣扬勤奋与劳动。
不知天才是成就的必要条件,努力学习只是充分条件。大天才,甚至学不学都不太要紧。即使学,也用不着太劳苦,一上手就会,而且立刻度越俗流。
我们怕太强调这些,会让大多数缺乏天才者泄气,所以拚命淡化天才论,高举勤学之大旗。同时,也不太进行对天才的研究。
例如李杜都是有才的,但谈李白,只是泛说,称赞他是个天才便罢。除了“李白是天才”一语之外,我们对天才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何研究?李白之才,究竟与王维杜甫不同者何在,吾人对之又有什么理解?
我们仿佛觉得天才无可研究,也无须说明,故倾全力去谈杜甫。但杜甫也有才,他“九龄书大字,开口咏凤凰”,才岂等闲?然而大家只从“学”的这一面去看他,研究他如何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如何无一字无来历,连篇累牍,考之不倦。
从来也没有人用同样的气力去研究才华的问题,更不会有人追问:后世学老杜者,对老杜之诗法诗学既已研究得如此透彻,研究得比杜甫更了解杜甫了,何以却从来无人能把诗作得跟老杜一样好?这难道是学力不及,而不是才分悬隔吗?诗人神秘的天才,那创造性的心灵到底是个什么样,不是更值得破译吗?但我们对这部分,却是为之却步的。
不仅如此,我们还有不少人从理论上刻意贬抑才性论之价值。一谈中国哲学,便集中气力去研究心、性、理、天等问题,而对才置若罔闻。偶或论及,则言才性论在义理上不究竟、不高明。
牟宗三说:“只在变化气质上,始可言进德之学。但只从才性观人,而不知进德所以可能之超越根据,则进德之学即无由立,而才性之偏亦终不可移转。进德之学是宋儒所讲,其所以可能之超越依据,亦是由宋儒开出,故至宋儒始真能言变化气质、始真能建立成德之学。……才质之性皆是生命上的先天的、定然的。孔子言上智与下愚不移,以及性相近习相远.……究是生命之实然,而非理上之必然,故一旦能开出‘理性之领域’,则可化可转。否则生命之先天的、定然的,皆实落下来而真成为定然,而不可化、不可转”(《才性与玄理》第二章),可为此种观点之代表。
然而,成德之学,如他所说,其所可化可转者,其能转才性之偏吗?成就到圣人境界,依然有“圣之清者”、“圣之和者”、“圣之任者”之分,清与和,就是才性不同使然。换言之,圣人仍有才性的限制,使他们成为不同形态的圣人。故才性之偏,毕竟不可化。
其次,成德之学所成者只是德,不是才。讲的是人均可成为尧舜、成为禹、成为圣人,可以立地成佛的那种成。它能说人皆可以为李白、可以为王弼、可以为弘一吗?
佛性人人具有,天才则无可替代。进德之学无论如何逆觉体证、如何变化气质,才分不行的人,终究诌不出一首好诗、说不圆通一个道理。生命之先天定然的,依然是先天定然的。
不能理解这个天人之分、性德之升,一径认为才性论未提供一个超越依据,不能教人超越才性的命限,所以不及进德之学,诚可谓知其一而不知其二。
可是,这样的见解,充斥在当代我们的哲学研究界,竟让我们对才性的研究越来越不重视,而且心安理得地认为它本来就不太重要。
当然,讲哲学而偏重道德宗教境界者忽视才之问题,也是情有可原的。但谈文学,对此就不能不讲了。
文学诚然不会与道德无关,可是文学创作更直接关涉者,却是才,而非德。在做学问等各领域,都需要才,,但文人却被认为最需要。文人常被称为才子,元辛文房《唐才子传》所记,就都是文人。我们并不闻在其他领域,例如在工程方面、在化学制药方面、在作生意从商方面也用这个称呼去称赞在那个领域的有才华人士。
文人艺术家独占了才子这个名衔,正显示这个身份与才华的关联。故颜之推《家训》告诫子弟:“若乏天才,勿强操笔”。没才华,还能做个文人吗?才,是文人的必要条件,也是充分条件。因为能不能成就、能有多大成就,得看你的才充不充分、够不够大。对于文学与文人,如此与才有关的领域,若我们也一样对才不予正视,那怎么可以呢?
不幸,当代研究文学史、文学理论者,对此恰好是忽视的。
三、才子专指文人
班固《汉书艺文志》诗赋略载:“感物造端,才智深美,可与图事,故可以为列大夫也。古者诸侯卿大夫交接邻国,以微言相感,当揖让之时,必称诗以谕其志,盖以别贤不肖而观盛衰焉。故孔子曰:不学诗,无以言也。”把赋诗的能力,视为做大夫的条件,足以说明东汉人对文学才能的重视。
发挥这个观点的人很多,王充即其中之一。他区分读书人为二类,一为文儒、一为世儒,认为文儒高于世儒。又说君王用臣,应用能文之士,能文者,才是人杰。
他说“人无文德,不为圣贤”“繁文之人,人之杰”,这都不是从宋明理学角度所能理解的观念。
有文采者,才是人物中之英杰、圣贤,也才足以为大夫、足以为君王所重用。因此,他品第人物,除了文儒世儒之分外,又别为五等:“能说一经者为儒生,博览古今者为通人,采掇传书以上书奏记者为文人,能精思著文、连结篇章者为鸿儒。故儒生过俗人,通人胜儒生,文人逾通人,鸿儒超文人。故夫鸿儒,所谓超而又超者也”。
鸿儒,是超而又超、奇而又奇的人物。但其实,鸿儒就是文人。只不过,文人是指能把读来的书消化了写成文章的文人,鸿儒则是指能自己创意构撰文章的文人。
由班固、王充这样的言论,我们就可以看出来:东汉时,已以文人为人才之极了。
于是此时便出现了“才士”“才子”一类名称。如晋陆机《文赋》,一开头就说:“余每观才士之所作,窃有以得其用心”。
才士,就是文士。文士也专有了才士之名,其他人等,并不能擅此名称。
到了唐代,才子更具体指诗人。一般说,才子仍是泛指有才华的文人;但文人里,诗人又比从事其他文体写作者更具有才子的资格。一个人,若不能诗,大概也很难被称为才子。
像明清小说中,谈到才子,吟诗作对当然是必要的能力。这种刻板印象,源于上述唐代才子含意的诗人化状况,是非常明显的。
四、擅长书法的才子
文人,这个“文”是具复义性的,兼指文字、文学、文化由圣人创作人文,可见其文辞之才,故出现了圣人创作文学的才子观。同样的,字也是圣人创作的。文辞写得华美高妙,即为天才;字写得美观,又何尝不是天才、才子?
因此,以才性论文的时代,另一个脉络,就是以才论(文字书写之)艺。
这两条脉络,又是同时发展的,以才论艺,亦起于东汉。
东汉灵帝光和年间,赵壹《非草书》就大肆抨击当时人苦练书法的风气是徒劳无功的,理由在于:此事须靠天分,非苦学即能成。这是我国书法理论第一篇文献,却也是篇天才论的呼声:
凡人各殊血气、异筋骨。心有疏密,手有巧拙。书之好丑,在心与手,可强为哉?若人颜有美恶,岂可学以相若耶?昔西施心疹,捧胸而颦,众愚效之,只增其丑。赵女善舞,行步媚蛊,学者弗获,失节匍匐。夫杜、崔、张子,皆有超俗绝世之才,博学餘暇,游手于斯。后世慕焉,专用为务,……无益于工拙,亦如效颦者之增丑、学步者之失节也。
杜度、崔瑷、张伯英等书家,乃是天才。天才游艺,餘力为之,便臻高妙。一般人苦学不休,却因欠缺天分,不免于丑拙。
广义地说,此亦是以才论文,只不过所论是文字而非文学罢了。它如此说文字,与曹丕说作文时,“引气不齐,虽在父兄,不能以移子弟”(《典论·论文》)有何不同?因此可以将它们视为同一脉络之分化发展。
文字之创造及书写,也有神圣性。晋成公绥《隶书势》云:“皇颉作文,因物构思,观彼鸟迹,遂成文字。……烂若天文之布曜,蔚若锦绣之有章。……工巧难传,善之者少。……彰周道之郁郁,表唐虞之耀焕”,谈起来,也如刘勰从天文地文人文论到文学一样。
同样是圣人创作,“重象表式,有楷有模”。其神妙之理,“研,桑所不能计,宰,赐所不能言”(卫恒,四体书势,隶势)。
苍颉创作文字之后,各种书体之创造,仍待圣人。此种创造,不只是创造一种文字学意义的“字体”,更须具有审美意义,形成书写的典范,亦即“书体”。晋索靖《草书势》曰:
蝌蚪鸟篆,类物象形、睿哲变通,意巧溢生。……于是多才之英、笃艺之彦,役心精微,耿此文宪。守道弃权,触类生变,离析八体、靡形不判。……忽班班而成草,信奇妙之焕烂,体磊落而壮丽,姿光润以璀璨,命杜度运其指,使伯英品其腕,着纯势于纨素,垂百世之殊观。
多才者,创造了书写的典范,其创造亦如圣人制作,垂范百代。在这里,索靖称书为“艺”。这是借用了礼乐射御书数等六艺之旧称,而从才论艺。一如卫夫人《笔阵图》说:“三端之妙,莫先于用笔;六艺之奥,莫重乎银钩”。
礼乐射御书数,此时为人所重者,仅书一项。而且此时书之含意,也已不是周朝教国子识字那个意义的书,而是高妙的艺术创作。因此,书已非国子之业,而是才士之能了。
故王羲之《书论》说:“夫书者,玄妙之技也,若非通人志士,学无及之”。所谓通人志士,是就其才说,无此才华,学也学不来。通,或许应如唐张怀瓘《书断》所说:“水火之性,各有所长。火能外光,不能内照,水能内照,不能外光,若包五行之性,则可谓通矣”。也就是像《人物志》所讲,五行才性都兼备圆满者,才能称为通。《人物志》称此为圣人,王羲之、张怀瓘称之为通人。名称不同,其为大天才则一。
自梁朝以后,广泛出现的《书品》一类著作,竖说才性,三品论书,往往将最高一品称为圣或“神品”,就表示了最高境界非人力所能臻企。
如庾肩吾《书品》说其书所录,善草隶者一二九人,“伯英以称圣居首”。张伯英之外,钟繇、王羲之也是上之上,“疑神化所为,非世人之所学”。
李嗣真《书后品》说他曾编《诗品》,“犹希闻偶合神交,自然冥契者,是才难也”;论书品则张芝,王羲之、钟繇等,“神合契匠,冥运天矩,皆可谓旷代之绝作也”,“右军可谓书之圣也,……可谓草之圣也,……可谓飞白之仙也”。
张怀瓘《书断》中说神品中张芝“天纵颖异,率意超旷。……百世不易之法式,不可以智识,不可以勤求。……谓之草圣”,蔡邕“动合神功,真异能之士”,王羲之“冥通合圣”。
凡此之类,既可见其以才论艺之体式,亦可证明其说与圣人观之渊源,更可说明对书艺之神奇神圣神妙,评艺者是有体会,有敬畏的。
书艺既如此仰赖天才,能书者亦可比拟才子。故张怀瓘《评书药石论》说:“良工理材,斤斧无迹,才子序事,潜刃其间,书能入流,含于和气,宛与理会,曲若天成”。
五、书法的天才论
不过,书艺之成,除了靠天才以外,某些人认为学习也很重要。如传王羲之《笔势论十二章并序》说他这篇东西,看了后,“存意学者,两月可见其功;无灵性者,百日亦知其本”,斯乃自矜秘诀,谓获诀要者,纵无天才,也可成就。
李世民另有《论书》一文,说:“凡诸艺业,未有学而不得者也,病在心力懈怠,不能专精耳”,则是把书艺看成一种技艺,不认为它有什么神圣性,谓人只须用功便能成就。
这两种说法,均构成对书艺天才论之挑战。
但南北朝迄唐,此说势力尚不足以撄天才论之锋;且天才论又轻易消化了这类说法。如何消化法?孙过庭《书谱》讲得好:“嗟呼!盖有学而不能,未有不学而能者也”。
有学而不能者,表明了书艺有赖于天才,无才者再怎么学也不能成。未有不学而能者,则是说天才仅是必要条件,有才而不用功却仍不行。此即天资之上宜再加以功夫学力之说也。李嗣真《书后品》感叹书艺之难,曰:“嗟呼!有天才者或未能精之,有神骨者则其功夫全弃”,也持此一观点。把学当成是天才的加工,天才得靠这种加工,始能粹美。
庾肩吾《书品》所说的功夫与天然,就属于这种思路。他说:“张功夫第一,天然次之,衣帛先书,称为草圣,钟天然第一,功夫次之,妙尽许昌之碑、穷极邺下之牍。王功夫不及张,天然过之;天然不及钟,功夫过之”。
比较张芝钟繇王羲之。三人都是天才,但三人之天才也仍可分高下,王羲之天才不及钟,但比钟用功;功力不及张,天资却又胜张,故三人各擅胜场,并为上之上品。庾氏对王羲之子献之,也有类似的评价,云:“子敬泥帚,早验天骨,兼以掣笔,复识人工,一字不遗,两叶传妙”。
有天才,再加以人工,也是张怀瓘的理想。他批评王羲之草书不佳,云:“人之才能,各有长短,诸子于草,各有性识。……逸少则格律非高。功夫又少,虽圆丰妍美,乃乏神气。……是以劣于诸子”,“逸少有女郎才,无丈夫气”(书议)。
如此说天才与功夫,其实仍是天才论,故张氏《评书药石论》说:
假如欲学文章,必先览经籍子史。其上才者,深酌古人之意,不录其言。……其中才者,采连文两字,配言以成章,将为故实,有所典据。其下才者,模拓旧文,回头易尾,或有相呈新制,见模拓之文,为之愧赧。其无才而好尚者,但写之而已。书道亦然。
天才并不是不用再学习。但天才虽学古,却能自铸伟辞。中才则融经铸史,善于采配典实以成文。下才就只会模仿因循了。没才华的人,那便不能称为“作文”,只配叫做“写”。
书法也一样,“作字”者,非才不可。若无才,就只是书写,不能唤为“作家”。
我国文艺批评中,常用一个语句,评论某人“不愧作者”,某一作品“洵为合作”,称赞某人为“大作手”。
这些“作”,都指它的创造性。而这些创造性本源力量,则生于天生之才华、才气、才调、性灵、天骨。张怀瓘这段论书艺的话,即于此表明了书艺与文章是同一个原理的。
文字的书艺与文学,如此同样的被人以才性论之,乃是六朝迄唐之共同倾向。书艺也是各种技艺中首先被纳入这样思路中来讨论的。
经此讨论,艺渐渐成了道(书道),与文学一样具有神圣性;从事者亦为才士,才华之高者同样可称为圣可称为神,具有神圣性。
后来各类技艺,大抵也采同一模式而获致神圣地位。例如绘画逐渐文学化、文人化,戏曲逐渐文藻化,都是类似的发展,才子亦遂渐渐兼涉书画戏曲等技艺矣。
六、才子的才华与名气
人都是圆颅方趾的,士农工商,饮食劳动,无甚神通。故宗教界,如佛教、道教、基督教只好创造出象征具有神秘且神圣性的光环,戴在他们的圣人和神佛头上或背后,用以说明这些人与众不同。
一般人都是灰扑扑的,风尘俗物,不似他们这样有光彩。
背光包括头光和身光。有圆形、长圆形、椭圆形、方形、菱形、扇形等状。纹饰有火焰纹、莲花纹、飞天纹、植物纹,唐草光,飞天光,云头光,千佛光,五佛光,七佛光,火焰光之分。这些光和形状,皆代表其法力和功德,故佛(如来、卢舍那佛、大日佛、释迦牟尼佛、阿弥陀佛,药师佛等)有头光和身光,菩萨没有身光只有头光,罗汉则没有背光,护法的明王,因常显忿怒像,背后多饰以火焰光。它是神佛本体的一部分,所以不会单独出现。
才子没有头光和背光,谁画王羲之、李白、苏东坡,会在他们身上画个光圈呢?才子不需要光圈,因为才子从定义上就自带了光。才子之所以被称为才子,即因为他们的才华早已亮瞎了观众的眼。
才华的华,指的就是光华,这种人在人群中是脱颖之锥、暗室之珠,出口成章,行动有风。
出口成章,是说他文成锦缎、华彩非常。章与彰同义,彰明、彰显、彰布也都有光的意思。
行动有风,则是说才子常伴名而行,名声远扬、名震一时,如范成大诗曰“竞夸凤沼诗仙样,当有鸡林贾客传。”这种名气名望,皆才名之效应,而其表现不是光的,乃是气的。名气所届,如雷贯耳,不问书夜。
文人才子,与神佛及宗教圣徒相比,看来终要略胜一筹。
龚鹏程
龚鹏程,年生于台北,台湾师范大学博士,当代著名学者和思想家。著作已出版一百五十多本。
办有大学、出版社、杂志社、书院等,并规划城市建设、主题园区等多处。讲学于世界各地。并在北京、上海、杭州、台北、巴黎、日本、澳门等地举办过书法展。现为美国龚鹏程基金会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