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底,同济大学刘强教授《世说新语研究史论》(复旦大学出版社年版)一书问世,这是他长期深情耕耘、积沙成塔的大作,可视为其圆成“世说学”大梦的重要里程碑。紧接着,他编著的《世说新语资料汇编》三大册(凤凰出版社年版)亦于次年出版,并入选该年度的“苏版好书”。
《世说新语研究史论》,刘强著,复旦大学出版社年12月版。
犹记其当年在台湾出版的《一种风流吾最爱——世说新语今读》(台湾麦田出版社年),从“灵性”“人性”“诗性”三个面向为大家介绍《世说新语》这部“看似史而超越史,不是诗而胜似诗,并非哲学而富含哲学气质”的伟大经典,[1]兼有灵活生动之推广介绍及深厚扎实之学术底蕴的优点,阅览的读者或学者都被刘强的文采及学养给吸引了。
流畅的文采缘自他过人的才情,至于如何造就这般深厚扎实的学术功力呢?就必须一探其投入《世说新语》的学术生命史了。
早在上海师大就读研究所时,刘强即跟随六朝学名家曹旭教授撰写《世说》相关的硕士论文,后就读复旦大学,更在骆玉明教授的指导下完成博士论文《世说学引论》(上海古籍出版社年版)。
“世说学”这一个概念,虽由明代的王世懋先行提出,但至刘强此书的诞生,提出“世说学”可分为四大系统(版本、校注、评点、续仿)、四个分期(史学、说部、小学、综合)、六大分支(文献学、文体学、接受学、美学、文化学、语言学),方始奠定“世说学”专业系统的学术宏规。[2]
其后刘强又凭着豪情壮志以及一路的积极奋进,全方位的投入与经营,“世说学”终于在人文学界绽放出可观的热度。除了不断有论著成果出版之外,近几年他更号召海内外的专家同好们,在河南师大、南京大学、同济大学陆续举办三届“世说学国际学术研讨会”,今年八月底第四届年会也将在洛阳师范学院隆重开启。放眼“世说学”未来的发展,当是精彩可期的;如果说当代对“世说学”贡献最大的学者为刘强教授,应该也没有人会反对吧!
学界钟爱《世说》及魏晋名士者甚夥,但像刘强这样由“世说癖”通向“论语学”,而又能持之以恒地经营两领域者,并不多见。
凌濛初的《世说新语鼓吹》为第一位有意识为《世说》做“会评”者,朱铸禹《世说新语汇校集注》则可视为当代《世说》会评的第一人;若就《世说》的评点学而言,长期被遮蔽的刘应登,应有首创之功,且不减刘辰翁在此足以扮演的宗师角色。
《有竹居新评世说新语》
年刘强又出版《有竹居新评世说新语》(岳麓书社年版),该书承傅锡壬视《世说》为“新论语”之说,尝试透过评点的形式,致力在会通儒道、融合仁心与玄心的突破上。如同他近几年不时从《世说新语》探源至《论语》而自谓“双语教学”般,这样的转变亦渗透在《世说新语研究史论》对历代“世说学”的评述中。
从“附录一”所收《归名教与任自然——世说研究史上的名教与自然之争》一文,所谓:“从‘任自然’向‘归名教’的渐次回归,不仅是中古数百年历史及政治发展之已然,恐怕也是对这一时代的学术研究及诠释解读的必然归宿。”甚至出现大别于常见的“在任自然与归名教的二元对立与博弈中,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一边倒的局面”的说法,[3]岂不正揭示他从“任自然”走向“归名教”,进而会通自然与名教的发展轨迹?
克灵乌(Gollingwood)曾道:“所有的历史都是思想史。”可以说刘强不惟在重现历史的“世说学”而已,他似乎已企图建构一幅会通传统魏晋名士风流与儒家君子人格的“世说学理境”。
《世说新语资料汇编》,刘强编著,凤凰出版社年版。
在精神向度上,本书乃承《有竹居新评世说新语》的脉络转向而来,其章节安排固然依南朝、唐代、宋代、明代、清代、近现代、当代进行历时性的考察,然观其论述的内涵,《世说学引论》所架构的“四系、四期、六支”,依旧是全书一以贯之的方法论所在。
正是立基于如此开阔恢弘的视野,扎根在多面向的知识层域,并不时在“史”的格局上进行,故即使你尾随刘强的步伐穿梭在版本的问题上,仍会发现历来的版本与卷数不一,紊乱的纷扰现象中其实大有学问。因为他总是能参酌众说而不厌其烦地予以考辨分判,使每个细节都能呼应整体,进而产生“诠释循环”的效应。
即使处理比较容易被忽略的语言学面向,他亦用心留意,如指出刘淇《助词辨略》的虚词考释对“阿”字的阐发,即能置于“史”的脉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