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数楚汉风流人物
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这是失败者的挽歌,历史上的超级战神——项羽在垓下英雄末路,他叱咤风云,今天他的生命将要走到尽头,激烈的楚汉战争即将结束。
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这是赢家的赞歌,历史上第一位布衣天子——刘邦志得意满,他征伐反叛的英布,返回桑梓沛县大排筵席,今天他是万人之上的天子,天下一统,但社稷还没安稳。
在以前,我思考过为什么草根出身的刘邦,可以打败贵族项羽。我想,项羽少年得志、一帆风顺,但为人戾气重,做事妇人之仁。刘邦是基层办事处主任(亭长),他接触到更多的底层百姓,深谙更多人情世故,吸引更多人为他效命。于是,刘邦网罗了更多的人才,譬如最著名的汉初三杰——神算张良、镇国萧何、兵仙韩信。
我数指点将,发现秦末汉初,是一个多么让人神往、多么难得的时代,涌现了无数的英雄好汉,风流人物。就连像陈胜、吴广这样的配角说话也是震耳发聩的,就连赵高这样的反派也是坏的有性格。
我很想遇到一本书,可以像游戏《三国志》那样,一览秦末汉初的风云人物,直到我看到《楚汉争霸》这本书。
《楚汉争霸》是《二十四史人物图志》系列的第一本,这一套为青年读者创作了漫画二十四史,由《国家人文历史》主编、副主编撰写,旅日动画导演画图。整部宏大的《二十四史人物图志》系列以时间为经,人物为纬,以漫画形象配合历史考据,讲述一位又一位的历史人物。
这部以人物为核心的《二十四史人物志》,配上人物古风漫画插图,政、统、智、魅、武的五维度图,并给人物的最高两个维度打分,最后奉上人物履历。
就拿我最欣赏的张良举例,书中形容他是深谋远虑的传奇智者,政治打9分,智力打10分!超硬核的种子选手啊!有没有!
阅览了众多人物之后,我突然发现,好几位不惹人注意的龙套角色,他们在不知不觉地影响着历史的发展,故事的结局。
美国气象学家科伦兹提出的蝴蝶效应认为:亚马逊流域热带雨林的蝴蝶,扇动几下翅膀,几周之后可能造成美国德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
在历史上亦如是,一个配角龙套的无心插柳、沙雕行为,都有可能不经意间地影响到历史棋局。
2.怕神一样的对手,更怕猪一样的队友——曹咎
项羽在垓下兵败嗟叹非战之罪。他不愿意接受失败,失败是命运所然,是对手太神(韩信用兵如神,刘邦太狡猾)...或许他还可以怪战友,项羽的帐下五大将龙且、季布、钟离昧、英布、虞子期,比起对面刘邦的大将稍逊一筹,比起韩信更是选贤之别。更惨的是,关键时候他们猪队友曹咎坑惨了。
曹咎是项羽集团的忠实一员,多疑的项羽可以信任的人之一。曹咎是项梁的老朋友,在曹咎担任司法官员的时候,曾经帮助坐牢的项梁,走关系脱狱。因为救了项梁一命,后来项梁、项羽封曹咎为海春侯。
无论是反秦战争,还是前期的楚汉战争,曹咎都是一个跑龙套角色。项羽清楚他难堪大任,所以没有安排特别有难度的副本任务。
待韩信平定了黄河以北的赵、齐两国,楚汉战争双方实力发生了根本性的逆转。项羽对昔日挤走韩信的举动肯定后悔死了,因为韩信挥师南下,项羽派出五大将之首的龙且迎战,这是一场楚汉的王牌对王牌战役,结果龙且被打的稀里哗啦,韩信保持不败金身。本来投降的彭越,眼见形式不对了,就忠跳反,截断项羽的粮道。
项羽从成皋向东征讨彭越这位叛贼,韩信这块硬骨头啃不下,打彭越还是绰绰有余的。问题是,他要保证大方后的安全,以防汉军突袭。现在楚军的嫡系已经被消灭的七七七八八,军中陷入蜀中无大将、廖化作先锋的困境。项羽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找来了最信任的曹咎,叮嘱要好好守住成皋,只管死守,不要跟汉军直面打起来。
刘邦率领汉军来了,曹咎高挂免战金牌,本来安然不动,等项羽回来就能杀汉军一个措手不及。但是汉军对曹咎发起骂战,连续骂了五六天,像嗡嗡嗡的苍蝇一样讨厌,恨不得一掌拍死它,曹咎实在忍不住。我推测汉军肯定是知道曹咎的痛点——无能,抓住痛点往死里骂。而曹咎很想证明自己不是草包,于是仓促出战。
他奋起而上,率兵横渡汜水,要把汉军杀个片甲不留,给回来的项羽一个惊喜。可是青铜级别的曹咎面对的是王者级别的刘邦,刘邦根本没有给曹咎的处女秀半点展示的机会。曹咎渡水到一半,刘邦发起进攻。曹咎的统帅能力接近零,在河中心慌乱无序的楚军,被一呼而上的汉军,打的怀疑人生。
成皋失守,城里的财物粮食都被汉军掳掠。坏消息传到项羽的军营,简直晴天霹雳,他唯有马上回到大本营,作战计划全部打乱,本来凶多吉少的彭越逃过一劫。神一样的对手,配上猪一样的队友,就是一场灾难。想出风头的曹咎被人全歼,想起项羽多年来对自己的照顾,他无颜面对哥们儿,在汜水畔自剜。
《楚汉争霸》指出项羽失败的原因之一是任人唯亲。但是在战场,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君主与将军的信任默契是非常重要的。解放战争时期,蒋介石不重用最厉害的孙立人,因为两人关系差,而重用了杜聿明。其实道理是一样的。何况,项羽手中的好牌大小王都已经打没了,守住后方的最佳人选,除了曹咎,还有什么好选择。只是万万想不到,曹咎连固守不出的命令都没有好好执行。
因为曹咎的大意,项羽变成了困斗之兽,楚汉战争的尾声进入倒计时了。
3.我信任的人,伤害我最深——卢绾
刘邦不再分封异姓王,除了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还因为他被老朋友出卖,受到刺激。
草根出身的刘邦,是个重情感的人,特别对待沛县帮的夏侯婴、樊哙、周勃等人。其中,在他心里份量最重的可能是卢绾。他们俩的父亲交情很好,而且刘邦与卢绾恰好是同一天出生的。两家人倍感亲切投缘,佳节互相送羊肉与酒道贺。可以说,刘邦与卢绾是从小玩到大的挚友。长大后,刘邦逃徭役,卢绾陪他躲。刘邦斩白蛇起义,卢绾也跟随着刘邦打天下。
卢绾在楚汉战争也没有什么刷战功的机会,在人才济济的汉军里,卢绾根本排不上号。书中给卢绾的政治打4分,智力打5分,不及格!他跟项羽的死党曹咎一样,都是关系户。只不过刘邦会招贤纳士,更会御人之道,取得最终胜利。
刘邦对卢绾一直很照顾,东征西讨期间,卢绾是太尉,还封为长安候。他可以自由出入刘邦的寝室,这一点是萧何、曹参都不敢奢望。楚汉之争结束,刘邦还在斟酌找理由给卢绾封异姓王,但实在想不到藉口,担心赏罚不公引起大家的怨恨。这个时候敌人给卢绾送人头,卢绾活捉了反叛的臧荼,刘邦顺理成章封了卢绾为燕王。
六年后的深秋,陈狶造反与匈奴勾结,卢绾派使者去匈奴进行外交谈判,但是使者回来后,竟然劝说卢绾可以跟匈奴交往,在汉、匈两边左右逢源。没有寸尺之功的卢绾,竟然答!应!了!
多年来卢绾受赏的远远多于他的功劳,他现在已经自我膨胀,没有把刘邦放在眼里,因为他没有亲身感受到刘邦的天威。另一方面,当时的匈奴非常强大,雄踞漠北,还占领河套。卢绾没有经历了沙场,不属于鹰派成员,对匈奴心存恐惧。卢绾为自己与家眷安排后路,一旦匈奴灭了汉朝,他就倒戈。
回来陈狶被樊哙消灭,他的手下把卢绾与匈奴私通的阴谋全都抖搂出来。藩王与外敌串通是非常严重的大罪。刘邦收到报告后,他是不信卢绾会背叛,所以他召老朋友进京。但是卢绾心中有鬼,宁愿装病,也不敢上朝拜见皇帝。刘邦派出审食其,前往燕地调差。
卢绾毕竟没有经历过残酷的斗争,巡查组一来,他几乎吓破胆,说现在只剩下他和长沙王两位异姓王,现在皇上病了,肯定是吕后要诛灭我们了!卢绾的运气已经耗尽,他这番话被审食其听到,并向刘邦报告。爱的有多深,伤的有多深,恨就有多深!刘邦气得肺都炸了,派出樊哙收拾卢绾。
卢绾现在才感受到刘邦的可怕,从小到大,刘邦对于他都是平易近人的哥们。他手足无措,把家人亲属送到长城脚下,准备越境。他一个人打算趁着刘邦病好了,再去道歉叙旧。他的想法在后人看来,或许稍微天真,他在赌刘邦会原谅他。但是很快刘邦病逝了,卢绾请罪保命的机会都没有了,吕后手握权柄,他知道去长安只有死路一条。无奈地前往匈奴,告别了国土,一年后不作死就不会死的卢绾郁郁而终。
汉代的异姓王,八个有七个是不得善终。如果卢绾不作死,刘邦会不会收拾他呢?永远没有答案。不过如果卢绾效仿长沙王吴芮,安安分分地当藩王,把儿子送去长安作人质。以他与刘邦的交情,也许结局大为不同。
藩王里最有威胁的韩信,被好友萧何出卖,夷三族,他死前感叹成也萧何,败萧何!刘邦总算松口气,但想不到的是最信任、最无害的卢绾居然真的反了!就像最好的朋友,突然一天跟你绝交的忧伤。
就连卢绾都会背叛刘邦,权力之下没有情义可言,之后汉帝国再没有分封异姓王。
4.东风、西风不如枕边风——阏氏
成功的男人背后都有精明的女人。
刘邦有吕雉,匈奴冒顿有阏氏。
刘邦身经百战,最危险的时刻不是面对项羽,而是白登山之位。
匈奴冒顿的妻子,救了刘邦一命,可惜历史上根本没有她的名字。
刘邦在结束楚汉之战后,没多久向终极BOSS发起挑战,他踌躇满志要跟冒顿一决雌雄。这一次他折戟了,因为匈奴比楚军更强大,他被三十万匈奴大军在白登山围了七天七夜。在危机时刻,多阴谋的陈平挺身而出,用妙计退了匈奴大军。
陈平派人写信给匈奴冒顿的妻子阏氏,告诉她刘邦准备给冒顿进献一名角色女子求和,以后冒顿一定宠爱汉家女子,疏远了你。不如你在冒顿身边吹吹枕边风,让他放刘邦走,美女就不会献上了,你的宠爱也不会被分走。
阏氏被说动了,她劝冒顿:两主不相困。今得汉地,而单于终非能居之也。且汉王亦有神,单于察之
一位美女的枕边风就悄无声息地改变了历史走势,如果冒顿继续围攻,汉朝很可能就会迎来土木堡之变。精锐全歼,皇帝还被人俘虏,甚至匈奴乘机入主中原,那么对于大汉帝国,结果不堪想象。
这段故事出自《史记》,但《楚汉争霸》很怀疑真实性。汉朝与匈奴之间的相持是国与国的战争,是战略的博弈。双方互为心腹大患,即使阏氏善妒,给冒顿吹枕边风,冒顿又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放走刘邦?
究竟是陈平出了什么神机计策,使大家金蝉脱壳。还是阏氏美得世所稀有,魅力值可以打10分满分,所以冒顿言听计从,使之成为影响历史的女人?因为涉及到汉朝国家级机密,这段经历的幕后故事,湮灭在历史长河,永远没有答案。
秦末汉初又成为后战国时代,不少英雄好汉你方唱罢我登场,他们是主角,他们是历史的推手。但有些历史小人物,他们没有手眼通天的本事,却在天时地利的众缘和合之下,不经意地影响了历史剧本。
真真应了电影《指环王》的一句话:Eventhesmallestpersoncanchangethecourseofthefuture.——小人物也能改变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