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3月,正当湖南各地全力以赴组织抗战时,湘中古城益阳发生了一件稀奇事:国军第43师在调防益阳的途中,竟遭当地匪首曹明阵的匪兵拦路抢劫,抢走了大量枪支弹药。事后,第43师师长金德阳在益阳县长黄识芳的支持下,以开会为名,诱捕了曹明阵,押送长沙。一个月后,曹明阵被判处死刑,执行枪决。
堂堂国军正规部队,居然被土匪打劫,咋一看有点不可思议。但熟悉这段历史的人都知道,这个叫曹明阵的土匪,在益阳当地还真不是一个普通角色,素有“曹屠夫”、“土皇帝”之称。
曹明阵,字应春,益阳人,幼时读过几年私塾,年长后又在益阳龙洲书院读过书,后考入湖南法政学堂。毕业后,曹明阵曾去湘西辰溪县司法处当过三年推事、承审员,大约在年前后回到益阳老家。年至年,益阳雪峰山一带土匪猖獗,经常下山抢劫勒索。当地部分土豪推举曹明阵牵头组建自卫武装,抗击土匪,保境安民。曹明阵于是购买枪支,招募壮丁20多人,成立了挨户团。随着实力的不断增强,曹明阵赶走了益阳县第六区(当时一个县分为若干片区)挨户团的头目,自任六区团防局长。据说曹明阵十分崇拜由团练起家的晚清名臣曾国藩,心极羡慕,每思效法。
书画家贵仁杰作品《益阳往事》年,北伐军入湘,农会运动兴起。因曹明阵站在土豪劣绅一边,受到了农会责难。曹明阵一怒之下竟指使团丁开枪打死了当地农会纠察队长刘少秋。事后农会发动群众围攻曹明阵。曹明阵见群情激奋,赶紧逃往武汉避难。年,长沙发生了“马日事变”,农会运动受挫。曹明阵急忙从武汉归来,在土豪劣绅支持下,招回旧部,恢复益阳县挨户团防总局,自任总局长。然后严厉镇压农会运动,杀害了农会干部和群众50多人,故被人称为“曹屠夫”。
年秋,红军攻打长沙,时任湖南省主席何键,急忙调集附近各县团防队增援。因曹明阵积极响应,受到了何键嘉奖,并提升为“沅江、益阳、安化、宁乡四县剿匪指挥”。这样一来,曹明阵成了称霸一方的“土皇帝”。不过,年11月张治中担任湖南省主席后,曹明阵的好运也走到了尽头。得知曹明阵在益阳骄横跋扈,张治中有意消减他的兵权,于是免去了他的“四县剿匪指挥”职务,任命他为湖南第二区保安副司令。副司令的头衔看上去高大上,实际上是个虚职。曹明阵对此十分不满,愤然辞职。
书画家贵仁杰作品《益阳往事》年11月,因长沙发生了自乱阵脚的文夕大火,张治中去职。曹明阵趁机收集旧部,东山再起。为了显示师出有名,曹明阵以抗日的名义,打出了“中华讨贼军第二路司令部”的旗号,自封总司令。当时从湘东、湘北抗日前线溃退的国军游兵散将甚多,曹明阵便对他们进行拦截,收缴枪支弹药。才三四个月时间,队伍就扩充到了一千余人枪,编为三个团,对外又称“抗日自救兵团”,实际上却是土匪。
年3月,国军第43师从长沙调防益阳,接替已换防的第23师。由于车辆紧张,43师部队只能步行前往益阳。长途行军令士兵疲惫不堪,队伍比较松散。曹明阵的手下以为这支部队是前线败退下来的残兵,赶紧禀报曹明阵。由于之前尝到了拦截国军游兵散将的甜头,曹明阵以为这次又可以大捞一笔。于是令土匪倾巢而出,在益阳与宁乡交界处的衡龙桥路段设卡拦截,收缴了43师部分官兵的枪械,其中步枪多支,轻机枪17挺,另有大量弹药辎重。43师的官兵突然被一支打着抗日旗号的队伍拦截缴械,大概也是一头雾水。
国军正规部队被土匪缴械,无疑是令人震惊的大事。43师师长金德阳接报后赶紧联络益阳当地官员,商量解决办法。时任益阳县长黄识芳认为,曹明阵在益阳势力强大,不宜强擒,只能智取,以免引发暴乱。两人于是商定了智取方案。几天后,黄识芳派人通知曹明阵来县府开会。曹明阵在益阳枪多势众,自认为县府不敢得罪他,于是大摇大摆来到了县府。但刚进县府,曹明阵及其八名卫兵就被缴械扣押。
书画家贵仁杰作品《益阳往事》曹明阵的手下得知他被扣押,试图进城营救。但全城都被43师部队严密把守,各城门都架设了机枪,森严壁垒。土匪无法进城,只好悻悻退去。为避免土匪劫狱,43师在几天后的深夜,用专轮将曹明阵秘密解送长沙。曹明阵被抓后,匪兵群龙无首,无心顽抗,不久便纷纷被43师官兵缴械。
当年4月,湖南省高等法院以抢劫国军枪支、破坏抗战等罪名,判处曹明阵死刑。4月16日,曹明阵被绑赴长沙小吴门外的刑场,执行枪决。有趣的是,曹明阵伏刑后,他的家人故意谎称所收的尸体并非曹明阵本人,暗示曹明阵已金蝉脱壳,日后还有可能东山再起。其家人造谣的目的,当然是想恐吓益阳人,不敢为难其家人和清算其家产。谎言传出后,许多人居然信以为真,每每说起曹明阵仍心有余悸。一个死去的人还能让活人害怕,可见曹明阵有多么恐怖。
曹明阵拦路抢劫国军部队,完全是作死的节奏。应验了这句话:不作死就不会死,要作死就必然会死。(文/谢志东)
1、湖南省志人物志:曹明阵
2、益阳市文史资料第1辑:屠杀人民的刽子手曹明阵(臧筱春等)
3、益阳市文史资料第5辑:曹明阵祸益点滴(何储杰)
4、益阳市文史资料第6辑:曹明阵的发迹和覆灭(殷光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