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叫龙凌空，是一条在冰鉴湖内修行的小龙，这里人迹罕至，灵气充沛，是个修行的好地方。
我与妻子也不知道历经多少寒暑，熬过多少难关，终于长出了两只角，威力大增，师父告诉我，我的修行已有一定成就，可以去人间积外功了。
于是辞别妻子龙素月，化名凌空来到人间锄强扶弱，以积功垒德，早日修成金龙。
倒也惩治了几个恶人，用从他们身上搜到的钱救了几个乞丐，然而这种小打小闹，效率实在低得离谱，照这个速度，地球爆炸了我都修不成。我有点焦躁。
这天我化成人形在路上走时，听到远处有一伙盗贼在窃窃私语，我运用天耳神通，便听得清清楚楚。原来这帮盗贼想把一个富户一家灭口，我想这家富户向来仁厚，如果把这一家人救了，我不就有大功德吗？
主意打定，心想现在还早，路上人来人往也不方便下手，再加上我离开水的时间有点久，便想找个有水的地方先泡会舒服舒服，见到有眼水井，我吸了吸鼻子，一股清甜的水气扑面而来。这口井水质很不错，我便缩小身体，钻进了井里，舒舒服服地游了起来。
正游得舒畅呢，冷不丁“咚”一个东西突然砸了下来，把我砸懵了，抬头一个原来是个水桶，人类估计为了打水快点，在水桶边挂了个石头，砸到我的就是这个石头。
几十米高度落下来的石头使我被砸得头破血流，更糟糕的是要害被砸中，我使不出法力来，只能静待伤口慢慢愈合。
眼见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我又急又气，又无可奈何。
2
等我养好伤飞出来再去富户那边，一家人早已身首异处了，连房子都被烧了个精光。气得我引来几只猛虎吃掉了为首的几个盗贼。可是我的阴德积分却一点都没了。
害我受伤的原主我也不能轻易放过，于是我暗戳戳X了他不少精气补偿损失。
本来打算差不多了就走的，没想到那天他家来了个道士，那人说起他这段时间老是失眠乏力，去看郎中又看不出毛病，道士掐指一算，便知道了根由，劝他和我和解。
我想，和解也行，你给点我想要的东西就算了。
却没想我还没提要求呢。那人却一脸轻蔑：“啥？我不过不小心伤了它而已，它都害我这么长时间了还不够抵消的？咋这么小气呢？”
他这一开口，我这暴脾气便上来了。本龙不发威当龙是病猫咋的？本龙还不走了。
道士见状，自知无法调解，钱也不收摇摇头走了。
我无视他惊慌之下又找了几个骗钱的道士被坑了一大笔钱的惨景，连着X了好几年精气，眼看他年龄越来越大，再吸下去怕直接吸死，便打算离开。
3
“不好了，凌空哥，素月嫂子出事了！”
这天我还在另外空间X精气呢，不料冰鉴湖内一条蛟惊惶失策地飞了过来。
素月修行比我还高，她能出什么事？而且依她的修为，一旦有事，肯定不会是小事。
我一时天旋地转，半天反应不过来。我和她多年共修，感情深厚，心情一下变得极为沉重。
我问清了地方，一道烟似地飞了过去。
原来素月也想积些外功，却没有像我一样化成人形行走，而是以小蛇的形态在林间穿梭，观察往来路人是不是有难处。倒也神不知鬼不觉地帮了不少人。
比如有强盗要打劫了，她就一口咬在强盗腿上，强盗惜命，便逃跑了。而这一切那个要被打劫的人甚至根本就不知道。
比如有块巨石摇摇欲坠，她故意在路上现身，吓得路上行人赶紧逃跑，逃过一劫。
……
然而这天也许是她命中劫难到来，她被一个猎人盯上了。
她当时正在戏弄一只老鼠呢，结果猎人下手快速老辣，直接抓住了她的七寸。
修炼界素来有规矩，不管能耐多大，只要在人界出现，就不能以异状吓人，所以哪怕她本事再大，都不能随意在常人前展露神异，更不能用神通脱身。
就这样，我的爱妻被杀死剥皮了。想起相扶相持一起度过的无数劫难，一起在水底修炼的快乐时光，我连呼吸都是痛的。
4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太贪了，精气X得太多了，才招来了这场劫难。
尽管我们神通广大，但当报应临身时，我们也是如坠迷雾的。
唉，这该死的天道。
尽管我也算天之骄子，一出生就是能吞云吐雾的龙，不用从小蛇慢慢熬，但此刻，我却觉得天道对我如此不公。
其他混日子的龙都飞升上界了，我们夫妻勤奋修炼，帮助这么多人类，为什么会有这个结果？
对了，还有那个该死的猎人，小小人类也敢动我们龙族？一定不会放过你！
既然你是猎人，那让你死在老虎爪下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这天猎人来到树林打猎，目光忽然被一只被夹住腿惨叫的小狐狸吸引了，母狐狸在一旁着急地转来转去，大抵是担心幼崽吧，并没有因为猎人的到来而逃跑。
出乎我意外之外的是，猎人并没有逮住这对母子狐狸，尽管它们的皮毛很贵。
猎人把小狐狸放了出来，母狐狸叼住小狐狸迅速跑了。猎人又把自己打的野鸡扔在陷阱里，这才离开。
目睹这一切的我不禁叹了口气。不知怎的，竟然不忍心害死这个善良正直的猎人了。更让我恼火的是，那只我找来的老虎也怂了。它说，虎界也有规定，好人是不能吃的，如果猎人杀死那对狐狸母子它倒可以下口，眼下却不行了。
既然不能明着加害，那我挑拨他们夫妻关系，让他们家庭分崩离析，想想有几对离婚的夫妻不是撕得体面全无的？我再拱拱火，报仇指日可待。
我摇身一变，化成一个美貌女子，容貌妩媚迷人，身段宛转风流，又细心地在水边照了照，自信足可以把男人迷倒。
趁着猎人单身一人打猎之机，我装成一个迷路的小娘子，娇滴滴地请求猎人帮助。
可没想到猎人根本不为所动，给了我一只死兔子就把我赶走了。我忿忿不平地说，装什么正人君子，你杀的无辜动物还少吗？
5
猎人叹了口气道：“猎亦有道，我虽是从事捕猎这一行，却从不伤害怀孕和带仔的母兽，也不会碰弱不禁风的幼兽，姑娘你样子细细瘦瘦的，可是你的气场却骗不了人，你是来寻仇的吧？”说完，他那双锐利的眼睛紧盯着我。
我没想到人类竟然能揭穿我的老底，恼羞成怒，说道：“没错，我是来找你麻烦的，我的爱妻化形为蛇时死于你手，她从没做过任何伤天理的事却遭此横祸，我怎么可能放过你？”说完，我恢复原形，冲着他愤怒地咆哮。
猎人明白了原委，却不惊慌，反而劝我坐下来，告诉我那么做的原因。
我也想知道他会做何狡辩，心想谅他也不是我对手，便又变为人形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唉，变来变去真麻烦。这人类也太小了，跟他们说话都不方便。
猎人说，他跟妻子青梅竹马，长到成年顺利成婚，两人婚后他上山打猎，妻子便下地干活，日子过得辛苦但也有快乐。可惜这几年年景不大好，庄稼收成一般，山里的猎物也越打越小，妻子由于长年劳累，落下了一身的病，严重的风湿让她彻夜难眠。
他打听到蛇肉可以治疗风湿，便四处寻觅蛇类，而我的妻子看起来特别漂亮，也很活跃，应该是治风湿的好药材，便对她下手了。
猎人神色黯淡：“我知道干这一行的很多不得善终，只是希望你放过我妻子。我愿意为你妻子偿命。”
我怒从心起：“好，我就要了你的贱命祭我爱妻！”
就在我不管有没有天谴也要杀了猎人时，一个妇人扑了过来，我不得不松手。我想，她应该就是猎人的妻子吧。不用说，又是什么护夫心切的直觉让她不顾病体赶过来的托词。哼，我都多大年纪了，哪能被这点小伎俩蛊惑。
再看看她那张黄瘦的丑脸，哪能跟我爱妻相比？她来了也好，正好把两个人全用来祭妻了。
妇人哭哭啼啼地说：“都是奴家的错，请您放过我相公吧，吃蛇肉的是我，您杀了我吧。”
我不耐烦地说：“争什么争，一起去黄泉做伴不是更好？”
我这么一说，他们倒真的安静了，深情地望向彼此，执手不动，等我下手。
6
我本来应该一爪拍死他们的，却该死的怎么也下不了手。素月那温柔缱绻的眼神跟他们两个依恋的目光似乎隔着时空重叠了，我没法杀死有着同样眼神的人。
罢了罢了，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这女人身患重病，我就再帮他一把吧。
我松开爪，说了句：“你们等等我”就离开了。
我知道哪里有千年灵芝，也知道镇守千年灵芝的那条龙什么时候不在，所以就顺风顺水地潜了过去。
我轻轻扯起灵芝就走，灵芝似乎被下了我不熟悉的阵法，我不动它毫无反应，我一动灵芝，那边的龙立马就知道了，瞬间出现在我眼前。
我跟守护的龙打了个天昏地暗。看着轻易不能取胜，我故意露出破绽，那条龙果然上当扑了过来，我正要出手时，那该死的猎户却蹿了出来为我挡招，害我顾此使彼，被狠狠抓了一爪，背上鲜血淋漓，我疼痛难忍。
我气得要骂他八代祖宗啊，这是要让我们夫妻都折他们两口子手上吗？
我拼命支撑，叫猎人赶紧跑，猎人一个翻滚躲开了那条龙掉头就跑，守护龙哈哈大笑：“就这么个胆小鬼，值得你用命去帮吗？”话刚落音，一枝梭标飞了过来，洞穿了它的眼睛。
我不禁暗赞一声：“干得漂亮！”
眼见那条龙愤怒地扑向猎人的方向，龙垂死挣扎的力量可不是好玩的，我赶紧把猎人踢走，却没想起我后背被撕开过，动作迟缓了点，被那条龙拍中后心，然后……大概可以跟爱妻泉下相会了吧。我在昏厥过去之前想。
7
猎人带着恢复健康的妻子和胆大的医生到达时，地上静悄悄的，除了乱七八糟的植物提醒这里曾发生过一场大战外，似乎跟平常没有什么两样。
忽然，猎人似乎心有所感，他抬头望了眼，又赶紧叫妻子看天上，只见一条金龙一条青龙在云间盘旋，照亮了半边天空。那耀眼的金色鳞片，让他们眼睛都难以睁开。
猎人隐约见那条金龙对他们点了下头，再一揉眼睛，龙不见了，光芒也没了，似乎只是作了一场梦。
猎人把目光转回妻子脸上，只见两人脸上都挂着泪。
他们不知道那两条龙的名字，也不知道那是不是曾帮助过他们的龙，可他们宁愿相信，是无私的善念让龙放下了仇恨，也是这种大善让原本普通的龙成了光芒耀眼的金龙，从此脱离红尘，永享仙福。
而在人间，也多了一座双龙祠，猎人家族世世代代，供奉着祠里的两条龙。也许是真龙护佑，猎人后代一代比一代发达。
而金龙的故事，则在当地代代相传。
当然，在猎人的后代里，再没有猎人这一职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