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转自：沈阳日报
“山青青，水碧碧，高山流水韵依依……”这首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几乎家喻户晓的老歌，是同名电影《知音》的插曲，最初由著名歌唱家李谷一演唱。作为上世纪70年代末出生的人，我几乎从小就熟悉这一旋律，当时并不清楚影片讲的是什么故事，直到后来学历史，才恍然大悟，那缠绵悱恻的曲调背后，是一段惊心动魄的往事。
辛亥革命后，袁世凯于年就任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次年10月，曾推翻清朝在云南封建统治的督军蔡锷被袁世凯调至北京，授陆军部编译处副总裁、参政院参政等职，年初又被任命为北洋经界局督办，他的秘书是从欧洲游学归来不久的陈寅恪。年5月，袁世凯与日本帝国主义秘密签订卖国的《二十一条》，稍后又图谋复辟。这些行为令蔡锷极为不满，但是身困北京欲反袁而有心无力。恰在此时，他认识了风尘女子小凤仙。为了迷惑袁世凯，蔡锷假作沉迷声色，终日宴饮游乐，在袁氏放松警惕之时金蝉脱壳。
年10月下旬，蔡锷向袁请病假赴天津就医，袁应允。11月18日，蔡锷突然登船而去，远走日本。抵日之后，蔡锷又转道香港，经越南，于12月19日返抵昆明，12月25日，蔡锷与唐继尧等人宣布云南独立，组织护国军，发起了声势浩大的护国运动。
袁世凯在四面楚歌中宣布取消帝制，不久便一命呜呼，黎元洪继任民国大总统。年7月6日，蔡锷被任命为四川督军兼省长，但此时他已病痛缠身，于9月东渡日本治疗喉癌。年11月8日，一代英才、护国元勋蔡锷终因医治无效，病逝于日本福冈，年仅34岁。蔡锷短暂的一生轰轰烈烈，留名青史，那个曾经助力英雄脱身的小凤仙就此消失在了历史的烟尘里，只留下一段佳话。
诚然，电影有艺术加工的成分，蒋百里、张宗祥等人在蔡锷脱身过程中实际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但小凤仙却不是完全虚构的人物，而是真实存在过的一位性情女子，其与蔡锷交往也确有其事。小凤仙后来一度流落天津、营口等地，最后于新中国成立前辗转来到沈阳，隐姓埋名在沈生活直到去世。
小凤仙晚年为什么定居沈阳并把这里作为生命最后归宿呢？有资料说当年蔡锷脱身后，她也离开了北京，后来在天津结识了一位奉系军官，嫁给了他并随他到了东北，先是在营口生活一段时间，后来又到了沈阳，军官死去后，她则一个人留在了沈阳生活。还有一种说法是，小凤仙在沈阳有一个干妹妹，她是投奔妹妹来的，甚至有人说她初到沈阳时曾经和名伶孟小冬的妹妹孟幼冬同住，而孟幼冬确实曾于年在沈阳演出并生活一段时间，主要活动地点就是中街“大舞台”那一片儿。无论小凤仙是怎么来的沈阳，她最终留在沈阳是因为遇到了一个旧相识，名叫李振海。
小凤仙刚开始住在沈阳大西门外，她经常到附近的金城影院看戏听书，碰见了有同样爱好的李振海，两人一下子认出了彼此。原来，小凤仙年轻时到过奉天大帅府，与赵四小姐有交往，而那时李振海在帅府做工，一睹小凤仙芳容，特别仰慕。此时的小凤仙早已历经沧桑洗尽铅华，她和李振海交往一段时间后，情投意合，便走进了婚姻。李振海也是再婚，原来有四个孩子，小凤仙成为他们的继母，和他们一起生活。后来直到90年代末，李振海的两个孩子李有才和李桂兰被媒体记者找到，辽宁、北京和云南等地的多家报纸、电视台等媒体都以新闻节目或者纪录片的形式报道、讲述过相关事件。
小凤仙到沈阳后给自己起了个新名字，叫张洗非。辽宁民族出版社年出版的《法库县人物志》中，有一篇介绍法库籍沈阳离休民警李清玉的文章，沈阳解放后，李清玉经干部培训分配到南市区公安分局兴化街分驻所任户口专勤。据李清玉的回忆，年3月份的一天，一位中年妇女来到他所在派出所补报户口，自称张涤非，53岁，北京人，和工人李振海同住（当时还未结婚），住址恰好和派出所食堂一个大院，即大西街德景当胡同21号。落户不久，张涤非又申请把名字改为张洗非，李清玉经请示领导后为其更改了名字。小凤仙爱说话，和大院的邻居们以及派出所的人都处得很熟。李清玉后来得知，张涤非就是小凤仙，小凤仙还给他和所长讲过当年的往事。
除了嫁给李振海，小凤仙在沈期间，发生的另一件大事就是拜见梅兰芳。戏曲研究专家、曾做过梅兰芳助手的许姬传在其《许姬传七十年见闻录》和《许姬传艺坛漫录》中曾写到梅兰芳与小凤仙会晤的情景。年，梅兰芳到沈阳演出，在东北人民政府后勤工作的李振海说到此事，小凤仙立即决定拜会故人，于是给梅兰芳写了求见信。信中写到：“梅兰芳同志：闻已来沈，不胜心快，今持函拜访……”落款是“原在北京陕西巷住张氏（小凤仙）现改名张涤非”，并留了通信地址，即“南市区大西街德景当胡同门牌21号”。两人见面寒暄之后，小凤仙向梅兰芳讲述了蔡锷在京脱身的前前后后。
和梅兰芳见面后不久，在梅先生的帮助下，小凤仙被安排进政府幼儿园工作，他们的家也由大西搬到了离东北人民政府较近的皇姑区五一商店旁边。三年后，一代名媛小凤仙因病去世，葬于皇姑区塔湾一带的荒野丛林中，今已无从找寻。
从已见各种信息资料来看，小凤仙生命最后五六年的时光是清贫、平淡的，但也是安静而快乐的，偶尔说起风云激荡的前尘往事，已经释然且难掩自豪。传说蔡锷出走前留给小凤仙的赠言是“不信美女终薄命，从来侠女出风尘”，而小凤仙也曾出现在蔡锷的盛大国葬典礼上，留下“不幸周郎竟短命，早知李靖是英雄”这对挽联后飘然而去。两人这前后呼应的句子现在已经说不清是真的出自本尊还是好事者杜撰。